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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里是火药味,还有酒味,似乎划根火柴就能让世界爆炸。但实际上世界已经炸得翻天覆地,格朗泰尔才刚刚爬起来。

他浑身都疼,也许没那么疼,说不定只是他觉得自己疼,疼得是水泥地不是他的骨头,也许也是别人的皮肉。就像是那回他喝醉了以后睡在马路中间让车撞过。他还活着。他记得另一次他看到有人被车撞过,马蹄受惊地抬起来以后重重踩在那个人的头上。

他看见血。现在空气里也全是血。他还活着,但是有人死了。是谁呢,他不知道。那不是他人生最糟的经历,现在也不是,现在差不多算是最好的一回了。他从未有过地清醒,世界在发光。

片刻以后他发现发光的一如既往是那头金发。那不是反射太阳,而本身就是光源。格朗泰尔几乎目盲。他看不见什么东西,他老是看不见,多数时候是酒精蒙蔽了他的双眼,可这回是光,他像是印度疯狂的苦行僧一样直视着光。

太阳光直直地照过来,格朗泰尔直直地走过去。“共和国万岁。”他说,语气欢愉,“带上我一个。”

他要欢呼起来了,步伐轻快。这并非在赴向死亡,这是赴向火光。普罗米修斯把茴香枝插进阿波罗的太阳车轮里,轰地一下,人类就有了文明。格朗泰尔不相信文明,文明是黏在纸上的字和锈在泥里的破烂,浇一瓶酒就能烧成灰。紧跟在后面来的是希望,可是希望被嘭地关在盒子里啦。格朗泰尔悄悄打哆嗦,他有点害怕了。

“你允许吗?”他问,声音柔和,诚惶诚恐。

安灼拉只是看着他,神怎么会屈尊理一个凡人。他有神就已经足够幸运。然后安灼拉握住他的手。格朗泰尔分不清他是先微笑还是先握住他的手。他也分不清是是胸口先疼起来还是自己先飞出去,但是枪声的的确确是最后才响起来的。

那个笑像是视网膜上的灼斑,天花板上有笑,血里也有笑,别的他还没反应过来,但是手心还是暖的。其实手心是冰凉的,唉,这是巴黎的六月份,天还没暖和过来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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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向太阳西沉的方向走去